05章 贾家二爷

作品:《红楼之翻云覆雨

    一家人浩浩荡荡进京之后,由贾政做主,将梨香院拨给薛家居住。这梨香院即当日荣国公暮年养静之所,小小巧巧,约有十余间房屋,前厅后舍俱全。另有一门通街,薛家人就走此门出入。西南有一角门,通一夹道,出夹道便是王夫人正房的东边了。每日或饭后,或晚间,薛姨妈便过来,或与贾母闲谈,或与王夫人相叙。薄雪日与黛玉迎春姊妹等一处,或看书下棋,或嬉笑打闹,倒也十分快乐。

    只是薛蟠起初之心,当然是不想在贾府居住的,他知道贾政正直古板,眼里容不得沙子,害怕被管约拘禁,一定过得不像原先自由自在。无奈母亲执意在此,且贾家又十分殷勤苦留,只得暂且住下,暗中却偷偷派人打扫自己家的房屋,想着过一段时间还是回自己家方便。

    谁知自从在贾家住了不上一月的光景,贾宅族中凡有的子侄,差不多认识了一多半,更别提原本那些终日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,更是和他混得烂熟,今日会酒,明日观花,甚至聚赌**,渐渐无所不至,引诱的薛蟠比当日更坏了十倍。虽然贾政训子有方,治家有法,一则族大人多,照管不到这些;二则现任族长乃是贾珍,他是宁府长孙,凡族中事,自有他掌管;三则公私冗杂,且素性潇洒,不以俗务为要,每公暇之时,不过看书着棋而已,馀事多不介意。况且这梨香院相隔两层房舍,又有街门另开,任意可以出入,所以这些子弟们竟可以放意畅怀的,薛蟠的日子过得比原先更是滋润,回家居住的想法就此搁置一旁。

    薛蟠虽然天不怕地不怕,却独独忌惮自己的妹子宝钗,但是自从来到贾家,薄雪忙着熟悉新环境,布置新家,诸多杂事忙得焦头烂额,一时也没有顾上薛蟠。另外,她虽感觉薛蟠行事荒唐,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,她总不能时时刻刻跟在薛蟠身边做24孝妹妹,而且在这个年代,女子出门十分不便,薛蟠只要不回家,她就是想管束也鞭长莫及。不过叫她稍微安心的是,薛蟠做事不靠谱,但对香菱一直是极好的,照顾细致,面面俱到。

    她不知道这样的幸福时光可以持续多长时间,将自己的一生寄托在男人身上,对于现代人薄雪来说,总归是一件恐怖的事情。从小到大,接受的教育都是女子能顶半边天,谁说女子不如男,社会上的女强人更是一抓一大把,女汉子比比皆是,讲究的就是自尊自强自立,倡导的就是即使没有男人,也要活出自己的精彩。但是,叫她怎么开口对香菱说,男女平等,我们女人要靠自己的力量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呢?

    不用说香菱,就是薛宝钗本人,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社会里,又有多少选择的权利呢?还不是委委屈屈,窝窝囊囊,偷龙转凤地嫁给贾宝玉,虽然这是她自己看中的人,但这个模样的婚姻,即使举案齐眉,到底意难平。

    薄雪原先一直不理解,薛宝钗怎么会喜欢贾宝玉,他们完完全全是两个世界里的不搭边的两个人。等到了贾家,看到贾宝玉本人,她好像有点儿明白了。

    第一次见到宝玉的时候,他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,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;穿一件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,带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;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。而那块著名的玉,则用五色丝绦记挂在脖子上。薄雪看到如此精彩人物,不禁在心里感叹一声:确实,确实够风骚。

    可是她是谁啊,她可是在现代浸淫二十年,从小看着各帅哥,流着口水长大,万花丛中过,片叶不沾身的色女郎。再说,也早已过了花痴的年龄,她自认为,自己可是经受了各式花样美男的轮番轰炸的,功力深厚。虽然贾宝玉长得是好看,但是,也就是一个好看的帅哥而已。

    但是薛宝钗就不一样了,她一个长在深闺的姑娘家,除了自己的哥哥薛蟠,大概就没接触过几个年轻男子,而且薛蟠还是如此不成器。好不容易见到一个看着顺眼的宝玉,对他倾心也在情理之中。

    那天,宝玉来梨香院串门,走到里间门前,只见吊着半旧的红袖软帘。宝玉心想,宝姐姐也太清净了。屋子布置的像雪洞一般,一色器具也无,只有一个瓷瓶插着应景的几支鲜花,连个门帘,也用这样中规中矩的样式。他再想起薛蟠平日那飞扬跋扈的样子,简直不敢相信两人会是一母所生的亲生兄妹。

    哥哥恨不能大鸣大放,妹妹却藏愚守拙,真是有趣。


    虽然薄雪刻意低调,但是在房屋的布置上,宝玉还是真是冤枉她了。她不太清楚薛宝钗本人的审美品位,但是据她估计,也是不喜欢那些复杂繁琐的零碎装饰。而她自己,自从来到这个世界,看到无数古董珍玩,绫罗绸缎,简直惊掉了下巴,眼花缭乱,目瞪口呆。后来见多了,才勉强抑制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心和眼里绿油油的光芒。但是,难题马上就摆在了面前,对于装饰古代的房屋,她可是半点经验也没有啊。她实在不敢想象,如果按照她的思路,会把薛宝钗的香闺搞成什么样子,她不是不想,而是不会,不会啊。万般无奈,只好出此下策,无论住到哪里,她只要按照薛宝钗原先的房屋样式装扮,准没错。对于宝姑娘的眼光,她还是放心的。

    宝玉一掀帘迈步进去,正好看见薄雪正坐在炕上做针线。她头上挽着漆黑油光的髻儿,蜜合色棉袄,玫瑰紫金银鼠比肩褂,葱黄缎棉裙,一色半新不旧,看去非常舒服熨帖,不觉奢华,只觉贵气。

    宝玉一边说,一边问:“姐姐在做针线吗?”薄雪抬头看见宝玉进来,连忙起身笑着说:“我是闲着没事,打发日子罢了。”这还真不是谦虚,对于女红,她确是一窍不通。但是在古代的日子是如此的漫长和无聊,总要找点事情做才好。

    薄雪看到他脖子上挂着的玉,心思一动,说道:“大家都说你的玉,我从来也没有仔细看过,今儿倒要好好瞧瞧。”

    宝玉把玉摘下来,递给薄雪:“也就一块玉罢了。”

    薄雪细看,只见大如雀卵,灿若明霞,莹润如酥,确实名不虚传。薄雪看完,又从新翻过正面来细看,口内不自觉念道:“莫失莫忘,仙寿恒昌。”

    旁边的莺儿一听这八个字,马上就要张口,薄雪连忙堵住她的嘴:“你不去倒茶,还在这里发呆做什么?”莺儿不理薄雪,继续笑嘻嘻地说道:“这两句话,好像和姑娘的金锁、、、、、”薄雪知道再往下说,那“金玉良缘”的话就传出去了,不管薛宝钗内心是什么想法,她对贾宝玉是一点儿兴趣也没有,薄雪不等她说完,便瞪她一眼,莺儿不敢再说,乖乖下去倒茶。

    宝玉走了以后,莺儿委屈地问:“姑娘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把话说完?”薄雪不以为意:“有什么好说的,不就是一个疯和尚给了几句话吗?来来来,你告诉我怎么描花样,我试了几次都不对。”莺儿咬咬嘴唇,为自己家姑娘着急,姑娘也马上到婚配年龄了,好不容易出现一个神仙似的宝玉,偏偏还不放在心上。

    薄雪知道莺儿的心思,只是她也有苦衷啊,别说她不喜欢贾宝玉,就算是喜欢,她也不能硬生生去做第三者,当小三啊,这可是薄雪最不齿的事情。

    她前几天曾经看到宝黛两人的相处,真真是两小无猜。宝玉的大红猩猩毡斗笠小丫头不会带,黛玉亲自给他用手整理,轻轻笼住束发冠,将笠沿掖在抹额纸上,将那一颗核桃大的绛绒簪缨扶起,颤巍巍露于笠外,整理完毕,仔细看了看,说道:“好了,披上斗篷吧。”薄雪看到这一幕,这是什么,这是赤裸裸的秀恩爱啊,秀恩爱,两个人的眼中只有彼此,彼此才是对方的全世界,严丝合缝,针插不进,水泼不进,她薄雪,又何苦枉做小人呢?

    贾琏来时,薄雪正在和丫头们掷骰子。一众仆妇丫鬟们纷纷请安,薄雪才反应过来,叫一声:“琏哥哥。”她来贾家这一段时间,倒是去过凤姐那边几次,但是从来没见过贾琏,想他是外出办事去了。贾琏看起来二十二三岁的模样,身材颀长,穿月白色长袍,腰间系着碧色腰带,挂着同色玉佩,剑眉星目,虽然有点儿阴柔,但阴柔的很好看。

    贾琏看到薄雪,神情微怔,瞬间恢复如常,嘴边含着笑说道:“妹妹来家这么多日子了,我一直没有过来看看,还住的习惯吗?”薄雪回答:“很好,姐妹们在一起很融洽。”贾琏点头:“有什么需要的,去和你凤姐姐说一声,不要不好意思。”薄雪点点头,一时无话,气氛诡异到极点。

    正好薛姨妈进来,看到贾琏也在,连忙喊道:“宝丫头不去给琏哥哥倒茶,还杵在那里干什么?”薄雪这才觉得有些不太对,讪讪地转过头。薛姨妈把贾琏让到椅子上,亲热地说道:“我的儿,今天怎么有空儿过来了。”贾琏回答:“这段日子一直在外面被事情耽搁了,刚回家,听说姨妈和妹妹来了,过来请安。”薛姨妈感动得说:“难为你还想着我们娘俩。”正巧香菱并一众小丫头过来找莺儿玩,薄雪终于可以摆脱这个尴尬的局面,提议大家掷色子玩游戏,没想到贾琏竟然也兴致勃勃的加入。只不过他有些心不在焉,输了不少,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,最后剩下的钱,分给几个小丫头抢一抢,大家皆大欢喜。

    看着面前其乐融融的场景,薄雪心中却满是感叹,她不知道贾琏今天为什么忽然到访,但总觉得事情不会是这么简单,但是她更明白贾家最后的结局,如果可以选择,薄雪宁愿什么也不知道的跟着大家傻乐,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偷偷地叹气。


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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