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4章 梦中人语

作品:《红楼之翻云覆雨

    日子一天天过,薄雪开始觉得生活无比沉闷,翻来覆去就那么些事情可做,整个薛家能去的地方她都逛了无数遍。她开始怀念自己以前在学校的纸醉金迷、狐朋狗友、灯红酒绿、、、、、、而在这里只有男人才能享受那些,比如,她的哥哥薛蟠。而她,却只有眼馋的份儿。

    好不容易来了一个香菱,薄雪当然不会放过,势必要把香菱打扮成国色天香的美人儿,最好把薛蟠迷得五迷三道不知道东南西北才算合格。她把自己的衣服、首饰,一套套一件件地看又一套套一件件地否决。香菱屋子里床上桌子上都摊满了。莺儿笑着说姑娘简直魔怔了,捯饬自己都从没有这么上心过。

    薄雪和莺儿从早晨折腾到下午,香菱全身的“美丽工程”才总算搞定。香菱哭笑不得,任由两人摆布,累得精疲力竭。不过她很高兴,在她过去不堪回首的生活里,这是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。莺儿对于薄雪连眼睫毛、眼线这些地方都不放过,已经快要抓狂。因为以前上学的时候也经常化淡妆,和当年她那一大包化妆工具来比,这里实在是太小儿科了。薄雪在化妆的路上可是走了不少冤枉路交了不少学费,终于从最开始的“半夜出门吓死鬼”到“走在路上有回头率”,可是花费了很多心思。可惜这些到了古代成了屠龙术,成了摆设,完全没有用武之地。这次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,在香菱的身上练练手,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。

    经过她苦口婆心的解释说明,莺儿还是懵懵懂懂,完全不得要领。薄雪索性把她推到一边,自己亲自上阵。这个举动,不仅让莺儿张大了嘴巴,也唬得香菱赶忙站起来,连连摆手。薄雪无奈,只好放弃。她不禁有些怀念在宿舍里和姐妹们互相涂脂抹粉,打打闹闹的美好时光。在人家的世界里,就要遵守人家的规则,薄雪不想做无谓的抗争,她是正经大户人家的小姐,就不能辱没大小姐的身份。但是,身为现代人的薄雪,即使掩饰的再好,也毕竟不是标准的大家闺秀薛宝钗,人人平等的观念几乎是浸入骨子,贯穿血液的的信仰,一不小心,她就露出过去的蛛丝马迹。

    好在莺儿心灵手巧,再加上香菱本就是个美人,终于大功告成,一个宜古宜今的美人出现了。

    莺儿看着面前的香菱,都呆了,好一会儿才感叹:“香菱真好看。”香菱很不好意思,温婉含蓄,含羞带怯地低头一笑,莺儿连忙攥住她的手,大叫:“天哪,香菱,这真的是你吗?”然后转过头对薄雪说:“小姐的手艺真是神了。”

    三个人正在说笑,薛蟠咋咋呼呼地闯进来,看到装扮好焕然一新的香菱,竟也愣了很久,不说话只用眼睛上下打量她,最后笑着说:“竟比那画上的人还美。”香菱的脸一下子就羞红了,转过身不理他。

    看着薛蟠痴迷的表情,薄雪很满意自己的杰作。她看薛蟠只是傻傻地看着香菱不说话,忍不住问道:“哥哥,你来有什么事情?”

    薛蟠如梦初醒,不好意思地笑笑:“我听丫头们说香菱喜欢吃豆腐皮的包子,特地吩咐了厨房,专门做来给她尝尝鲜。”

    薄雪忍不住打趣他:“我也爱吃这样的新鲜玩意儿,怎么没见你心里想着妹妹呢?”还没等薛蟠开口,香菱绞着帕子,娇滴滴地喊一声:“姑娘。”

    薛蟠站在香菱身边,怜惜地看着她,终于有那么点儿幸福的感觉。眼神是骗不了人的,现在薛蟠的眼里心里满满都是香菱,他自己的亲妹子,恐怕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。薄雪看着眼前的两个人,一个是美娇娘,一个是少年郎,今日虽甜甜蜜蜜,但终是害怕有一天良辰美景奈何天,一切都付于断井残垣。

    等薛蟠出去,三人也累了,香菱洗去脸上的装扮,重新换上原先的衣服。莺儿一边叹气,一边跺脚,埋怨香菱不珍惜自她们的劳动成果。

    薄雪笑笑,吩咐她:“去看看厨房豆腐皮的包子好了没有,我这会子还真有些饿了。”莺儿看看自家姑娘,再看看香菱,知道她们有话要说,连忙掀开帘子出去了。

    香菱抬起头,脸上挂满了眼泪。

    薄雪有些发慌,手忙脚乱地拿帕子给她擦眼泪。


    香菱哭得泣不成声:“姑娘都对别人这么好吗?好得别人没有办法拒绝你的任何要求。我无父无母,没家没亲人,没人关心没人疼,我都习惯了,认命了,太好的东西都不属于我,犄角旮旯里扫出来的冷饭剩汤就够我过一辈子的,姑娘这样对我,何苦呢?”

    薄雪轻轻重复她的话:“是的,何苦呢?”因为你是我带回家的,我答应过你,要让你过好日子,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走向那悲惨的结局,“致使香魂返故乡。”

    “哥哥对你还好吧?”薄雪转换了话题。

    由于刚才哭了一场,香菱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,但还是用细不可闻的语调挤出一个字:“嗯。”

    薄雪点点头,看刚才薛蟠的举动,她就知道香菱应该过得不错。

    香菱看着薄雪,轻轻说道:“我和姑娘是不一样的。姑娘有学问,心地好,又能干,还有为你做主的娘家,将来出嫁了姑爷一定会好好疼你,爱惜你。可是我和大爷,我们中间隔的不是一层窗户纸,而是千山万水。我只能在这里等他,从早到晚,一天一天,无穷无尽。一直到有一天他厌了,倦了,不想再爬山,不想再涉水,我的等待也就到头了。”

    薄雪听了这话,只感觉钻心的难受,她没有想到香菱对自己的处境有这样清醒残酷的认识。看着面前铺了一床的绚烂的衣裳,心里却一片苍凉。红楼在她的心里原先就是一场戏,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看戏的,可以置身事外。即使上演的是悲剧,只要不动情,看完也就算了,可她现在却是看得入了戏,感同身受,她真害怕这戏的结局脱离她的掌控,而自己无力回天。

    过了几天,薄雪听到消息,冯公子的伤没有大碍,但是经此挫折,抢香菱的心也渐渐淡了。只是对拐子心怀怨恨,也向上递了状纸,但是在贾雨村的暗中帮助下,塞了银子也就把事情了结了。薛姨妈一颗心总算放到了肚子里,连叫几声“阿弥陀佛”。薄雪却对贾雨村非常的厌恶,虽然帮了自家大忙,还是鄙视他的为人。一想到在红楼梦的故事里,曾经有“玉在椟中求善价,钗在奁内待时飞”的说法,她就一阵不自在。前半句很好理解,后半句,时飞是贾雨村的字,很多人据此认定薛宝钗最后嫁给了贾雨村。薄雪暗暗提醒自己:防火防盗防雨村啊。

    薄雪还在那儿发呆,忽然觉得气氛有点儿奇怪,抬头看,薛姨妈一直的盯着她看呢。薄雪一脸无辜的表情,看着自己的母亲。

    薛姨妈忍不住摸摸她的头:“总算你是个听话的,你那哥哥,真真叫人操不完的心。”薄雪给她倒杯茶:“我叫妈省心不就好了。”薛姨妈温柔地看着她:“女大不中留,再过不久就要去选秀女,如果入选,我自己一人在家可就冷清了。”

    薄雪一听“选秀”两字,立即大声咳嗽起来,莺儿连忙递了水过来,帮忙拍背。薄雪连喝了好几口水,才缓过劲来,心有余悸地想:真是怕什么来什么,简直是前有狼后有虎啊。不过在她的印象里,薛宝钗备选的是公主郡主入学的陪侍,而不是皇帝的妃子。而且即使惊才绝艳如薛宝钗者,也是没有被选上的,正主都没有戏,她这个胸无点墨的冒牌货,应该更不可能中彩。想到这里,她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点点头:“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且说薛蟠,一面要准备妹妹进京参选的事情,一面又因为香菱的官司让他头疼,早就想出去逛逛透透气。同母亲商量一番,便将家中事务一一嘱托了族中的几个老人照应,他便带了母亲妹妹和香菱起身入京去了。

    薛家家大业大,在京中也有多处房舍,只是这十多年没人进京居住,收拾打扫起来也非常的麻烦。薛姨妈建议去投奔自己的妹妹——王夫人所在的贾家。薛蟠不同意,害怕有人管束,不自在。

    薛姨妈同他下了最后通牒:“你执意自己出去住,我们不拦你,我和你姨娘分别了这么多年,当然要好好聚聚,我带了你妹妹和香菱投奔你姨娘家,你自己怎么在外面野我都管不着,眼不见为净。”

    薛蟠无奈,双方终于达成一致,一路直奔荣国府而来。

    一路颠簸,自不必说,连香菱的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好奇和期盼的神色。只有薄雪内心百感交集,五味杂陈,这一去,可就真的走进这场绚丽的大梦中去了,各种只存在于想象中的人和事纷至沓来,那么到时候,她到底是就此沉沦做个梦中人,还是冷眼旁观,当一个看客呢?



04章 梦中人语  

语言选择